坐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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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龙虚岁十四的时候被张雷送进总坛。他们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才到，路上马龙一度想问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。但看见张雷高兴的脸他没能问出来。
分坛的师兄弟都恭喜，开玩笑叫他不要回来。父亲母亲收到消息也说高兴。但他不懂，人人都想去总坛，直说那是个好地方，可到底有什么好得？耗费这许多时光。
十几年后，他果真没有再回过分坛。他不曾伤感，只是那里的烈风总是叫他不能忘记。时刻像刀刮着他的皮肉，时刻提醒他，他所有的好运都在他进总坛那天耗尽了。
现在他躺在床上，肩背遍布零碎的伤，疼得流不出眼泪。
“当初为什么送我上总坛。”
这一次他知道答案却还是问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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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龙的床边挂着一把断剑。剑柄还是新的，剑刃他也不记得换了多少个了。可不管他怎么换都赢不了。这次下场掌门师父不让他换了，叫他留着这个剑柄，铸新剑再打上去。他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，就像是自己已经断了无数回，又被生生续上。
可身体却是诚实的好了多，张雷也回了分坛。连夜走的，走之前给他换了新蜡烛，该够烧到他睡着。可张雷想错了，马龙依旧睡不着。
三更天的时候马龙还在数着落叶的影子，等着烧的只剩一小截的蜡。忽地门被打开，有人不请自来。来人像是料到马龙没睡轻车熟路地又摸出一根蜡烛，换好了又坐到马龙床边的小凳上。
他往里面探一眼，马龙自是扮作熟睡的样子，只是在这个人面前也是无谓的把戏。
马龙听到他说“我已经上双星峰了，你不能让我一个人。”
他根本不在意马龙是否回答他，只是说“我能，你为什么不能？”
像是妥协又补一句“别放下你的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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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继科登上双星峰的时候正是二十四，同辈人里他是第一个。
登上峰顶前最后一场是和他师兄王皓打的。王皓想上去，他也想。这和他无数次陪王皓练剑是不一样的，总有一个要赢。
结果是他赢了。师兄拍了拍他的肩，看他心无旁骛地冲上双星峰。那时候他心里都是满满的喜悦，像是一朵膨胀的云。尽管不知道双星峰上有什么，但他和千万个练剑的人一样想冲上去。
可峰上有什么呢，目之所及无非流云树木。到天气变冷的时候他偶尔会想起王皓离别前拍他的那一下。但他不愿承认那里面有些安慰。登上双星峰他不会悔，无论多少次他都会冲。但现在该往何处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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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过个几十年我们会一起死在双星峰上。希望他们把我们搅碎了混在一起，让大风一并带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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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龙坐床沿上换衣服的时候张继科看见了他腰上的疤，蜿蜒凸出的横在皮肤上，像是马龙小时候最讨厌的虫，他探过去想赶走它。
马龙却突地抓住他伸出的手，想说什么，顿住了。一会把张继科的手放在床上，静静地说了句“算了。”
那是他们在双星峰度过的第一个晚上，没有别人，只有他两互相清理彼此的伤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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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没有杀气，不代表不想杀人啊。”
